<机密资源>指的是大图书馆认定的需要对公众进行绝对保密的资源。其中,<第三种>指的是不具备实体的数据或技术那一类。
虽然维克多拿到的毫无疑问是一张卡,但C·A·R·D的本质是魔法程序的核心代码。所以,被划分为第三种机密资源,也是理所当然的。
——那个,原来有那么重要的吗?
维克多飞快地思考着。
塞拉·特里尔是皇家护卫,最高级别的治安官。
自己被带到的地方不是大图书馆,而是湛空城。
看情况,貌似马上要接见自己的,是<皇女>。
——看来果然是很重要的东西。而且,好像还牵扯着非常复杂的内情。
这下子彻底被卷进麻烦的事情里了。
维克多在心底叹了口气——早知如此,当初还是不要接受真实的提议比较好。就因为自己一时糊涂,结果现在落到这般田地。别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,说不定这下子连一条小命都保不住。
他开始有点慌了。
一直以来总能保持冷静沉着的他开始有点慌了。
他感到脊背微微发凉,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理智地思考。
「你之前提到过一个叫做‘歌庭真实’的女孩子,对吗?既然你的目标是要抓我,那为什么又提到了完全不相干的人?」
最大的疑点就是真实。
或者也可以说,维克多之所以会被卷进这麻烦的事件里,罪魁祸首正是真实。
她到底是什么人?
塞拉的声音里没有波澜:
「你很快就会知道的。很快。」
「请进。」
他们抵达的场所,是一间和室。
仿佛是知晓了他们的来访一般,有人在和室内这样说道。
塞拉随手拉开纸门,当先走了进去。维克多犹豫了一下,也跟着走进房间。
「欢迎,维克多·塞伦斯先生,塞拉·特里尔小姐。」
和室中央,有个男人坐在案前,对着两人做了一个「请」的手势。
他面前的案上放着一整套茶具,旁边是正烧着水的炉子。男人用左手举着木勺,正将滚烫的热水灌进茶碗里。
空气中飘着股淡淡的茶香,稍稍抚慰了维克多高度紧张的神经。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。
「……怎么只有你一个人?」
塞拉目光如电,在和室内扫视一周,很快变得锐利起来。
「维多利亚殿下的话,不在这里呢。」
男人用平淡的语气说道。
这是某种陌生的语言——维克多的脑内在分析声音情报的同时,从市民手册里传来了即时的翻译文本。那些文本就这样在脑内解析、展开,像是给眼前的景象打上字幕一般。
——这是立体补完式通译服务,简称SCT.S的WPA在起作用。在这个时代,民族血统互相交融,语言体系却依然未能统一。就算是在同一独立都市里,市民们使用的语言也是五花八门——尤其是在这个乐园之都·阿丽西亚,甚至没有办法规定下统一的官方语言。
然而,有了SCT.S之后,人类再不用担心交流的问题。因为它不仅有正常的翻译功能,还具备利用表层思维信息进行<意译>的特殊技术。总之,非常的方便。
阿丽西亚虽然没有统一的官方语言,但市民们最常用的语言还是英语。眼前的这个男人,使用的却是一种陌生的语言。稍微查询了SCT.S的语言解析结果后,维克多发现他说的是<日语>。
——樱华之都·奈落的官方语言。大和民族的语言。
「别开玩笑了。殿下命令我带人过来,怎么可能不在啊?快把殿下交出来。」
「说得好像是我绑架了殿下一样。塞拉小姐,算起来我的阶级比你高,就算不使用敬语,也请不要用这样粗暴的态度对待我。」
男人叹了口气。
他的身上穿着白色的制服,维克多一眼就认出那是大图书馆·研发科专属的样式。虽然穿着如此,但他低垂着眼睛、专注于倒水的模样,却相当具备所谓<大和>的韵味。只是简单的一抬腕、一翻手,那精炼的动作里却蕴含着某种特殊的美感,和这间和室的氛围和谐地融为一体。
「……那么我再问一遍。殿下在哪里,教授?」
「塞拉小姐不如自己联络殿下试试?就算问我,也是没办法的啊。」
男人有些无奈地抬起头。
柔和而流畅的五官轮廓,给人以温驯谦和的印象。与塞拉那张扬的态度不同,这男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做理论方面工作的人。
而且,这副样貌显然是传承自东方的某种血统。与克林夫人有些相似,但又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。
他的头发呈现出漆黑的色泽,让人联想到夜晚或是宇宙。至于他的眼睛——
那眼睛正好对上维克多的视线。
维克多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——那是一种暗红的颜色。与塞拉不一样,这男人的眼睛里流淌的并非灼热的火焰,而是冰冷的血。
血红色的眼。像是带着某种死亡的预兆一般,又像是已经死去了一般,给人以静谧的恐惧。仅仅是被这双眼睛看着,维克多就觉得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正在慢慢爬上脊背。
这个人——
维克多的腹部突然被狠狠揍了一拳。
「那么我告辞了。」
塞拉收回拳头,冷冷地说。
「联络上维多利亚殿下了吗?」
「这和教授没有关系。」
塞拉粗暴地拉开门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维克多捂着自己的肚子,痛苦地弯下腰去。
「……啊?她为什么打我?!」
男人看了看塞拉消失的方向。
「不知道。大概是为了发泄吧。不知道为什么,塞拉小姐似乎非常不喜欢我。平常的话,这时候我的门应该已经报废了——现在门倒是没有事,可能是托了塞伦斯先生的福。」
「……所以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!」
维克多大声抱怨着。
男人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。
「你笑了吧!你刚才绝对笑了吧!」
「……那么,能麻烦您把门关上吗,维克多·塞伦斯先生?」
维克多幽怨地看了他一眼,还是转过身去拉上了纸门。
「请坐吧。要来杯茶吗?」
「不用了……先是乱七八糟地飞了一通,然后又被打,我的胃现在什么也不想要。」
维克多唉声叹气地在男人对面盘腿坐了下来。
「辛苦您了。」
「唔。既然暴力女治安官走了,那么您应该能给我一个解释吧?」
维克多抬起眼。
他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是一副严肃的表情。虽然之前还在抱怨塞拉的暴力行径,但现在那些都被他抛到了一边一般,他用一种相当锐利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男人。
「首先……您是哪位?」
男人的嘴角又微微地动了动。
「我叫做歌庭真言,目前担任大图书馆·研发科的总长。塞拉小姐与我同为大图书馆的职员,却对您做出如此失礼的事,让您见笑了。我在此替她向您道歉。」
说着,男人一下子低下头去。
——这个,似乎是大和民族致歉的礼节。
维克多眯起眼睛。
这个男人总令他想起一个人。
仿佛公事公办似的,略带机械感觉的说话方式。冰山一样毫无变化的面部表情。虽然长相上面不是那么相似,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共同点。
「相信您已经见过我的妹妹了。」
真言低着头继续说。
「……不,我不认识你妹妹。」
「不用解释,我都明白的。」
真言重新抬起头,用血红色的眼睛看着他。
——果然很像。这种气质,很像。
真实和这个男人,很像。
那么果然她就是这个男人口中所说的<妹妹>吧。这么说来,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也挺接近,确实有种兄妹的感觉。
「塞伦斯先生是聪明人,我就单刀直入地说了。我希望您能协助我,进行‘召唤师’的各项试验。」
真言淡淡地说。
维克多下意识地「啊?」了一声。
然后他很快地,明白了一切。
——因为,身后的纸门被再次打开,有个人走了进来。
没有脚步声。因为,她是裸足的状态。
哗啦,哗啦。锁链碰撞的声音中,她走到真言身后,在那里跪坐下去。
白色的吊带裙令她看上去带着种柔弱的情态。银白色的长发一直拖到榻榻米上。紫色的眼睛里清澈得什么也没有。
「欢迎,维克多。」
她说。
——真实直视他的双眼,这样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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